在哥廷根的十个月,留下的是不舍不舍还是不舍。如果说前半年更多的文化差异带来的新奇,后半年更多的是感受到德国严谨的学术氛围。
还记得第一次交论文的手足无措,和蔼的Frau Böttcher温和地指出简洁的排版设计对于一个正式论文的重要性,严谨的Quelle是对其他作者劳动成果极大的尊重,并用了一个小时来耐心指导我如何把琐碎的小想法整合成一篇像模像样的论文。
教学法和跨文化交际则更多地唤起我最初学外语的记忆,原来老师看似随意的课堂设计里面包含这么多教学理念和方法,灵活多变的外语教学方法让我感受大极大的乐趣,从选材到课程设计到课堂反馈,每个环节都有一系列理论的支持。从Fremd背后深刻的文化根源到国情课的不同侧面,从刻板印象到外来文化的冲击,跨文化交际的多层次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误打误撞选到的语言学专业的课虽然让我在最初一个月在英语文献中跌跌撞撞,面对动辄几百页的材料欲哭无泪,却用不同语言多元的魅力征服了我,引领我进入五光十色的语言世界。我爱上了语言学,世界上那么多种语言,差别之大有时候兼职无从比较,智慧的语言学家却抽茧剥丝用一条条跳动的彩带,妙趣横生的小设想将它们织成一张流光溢彩的网。
文学课中我最喜欢的是Frau Professor Florack的语言课,从伊索寓言到拉封丹寓言再到莱辛寓言,再次阅读却是和儿时不一样的感悟。我被莱辛深深折服,他对寓言准确无误的定位和阐释,对伊索寓言精神的继承和发展比起拉封丹偶尔的卖弄辞藻更让我震撼,返璞归真不过如此。狂飙突进课让我见到了另外一个歌德和伦茨,那是一个群星闪耀的时代,有歌德这样最绚烂耀眼的,也有伦茨这样失意黯然的,我承认出于对弱者同情的人类天性,我对伦茨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伦茨的戏剧用他特有的无主角方式展开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社会图卷,让我得以对当时的教育制度货币状况略窥一二。同样让我震撼的是莱辛的《艾米利亚。伽洛蒂》和E.T.A Hoffmann的《沙人》,前者的小市民杯具和时代杯具,后者对人物心理入木三分的刻画和巧夺天工的写作技巧给我带来的震撼难以用语言描述。真庆幸我学习了德语,可以阅读原汁原味的大家著作。如果,如果我们的文学名著能够很好传达出原神地翻译出来,想来他们会对中国文化更多的认同吧。原来我们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
最非主流的语言课则非戏剧课莫属,这节课给我带来极大的乐趣,每节课拿到一张小纸片,上面有诗歌,短剧或者干脆就是文学著作的小片段,我们组成小组用戏剧的形式演绎出来,当然必须用德语。这门课需要很多沟通和创作,和各国留学生一起让小想法成为戏剧作品,这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虽然我比起别的学生很害羞,表演地不够夸张,可最后也终于被赶鸭子上架,当时真的是心想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反正...也不会再回来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真的是吗——我会想起踏着木鞋走过的那片树林;木鞋嗒嗒的声音单调却美好,雨季空气里奇异的花香,怒放的马蹄莲微微低头。还有日日走过的环城道,或有须发皆白的老人牵着小狗微笑着走过,现在的孩子都不会早起了呢,他眯着眼睛说;又或是那不足二十平米的小窝永远亮着的灯,我总是让她亮着,即使没有一个人,最美好的是拖着重重的脚步站在楼下仰望那一星灯火;G0ßlerstraße路畔那零零星星的几只郁金香,大块的色彩在跳动;踏过Burse旁的青石路,总有白白胖胖的小天使在Kindergarten里奔跑追逐,嬉戏打闹,如果有天堂,那里便会是如此吧。
不要再写了吧,该流泪了。